“少爷!你看张先生这病······”
从张文天家里出来,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,单单是给老爷子调养嗓子的药方,萧飞就斟酌了大半天的工夫。
现在很多中医治病用药,用的都是古籍上的成方,一个桂枝汤够好些中医门徒糊弄一辈子的,真可谓庸医杀人不用刀。
中医界的成方虽多,可那些都是先辈们多年经验总结下来的基础,治病救人就是要在这些基础之上,根据病人的情况,做出调整之后再用药,否则的话,只知道照搬,那不是救人,而是在害人。
本来以萧飞的医术,开个方子根本用不少那么长的时间,但张文天的情况特殊,得把老爷子的病症找准了,然后再对症下药,同时还得考虑到老爷子的年纪,一些虎狼之药根本不能用,得温补。
“没多大问题,不过师爷还惦记着上台表演,这就麻烦点儿了,现在关键不是手术治疗,而是后期调养,现在这个方子,师爷先吃着,等做完手术,我再看情况调整。”
嘿!还是没明白啊!?
“我说的是,你瞧着······有把握吗?”
于清可就萧飞这么一个徒弟,真要是有个眼高手低的,再给张文天老爷子治坏了,那可就麻烦大了。
别看张先生跟着主流那边的相声同行不挨着,但不管怎么着,都占着文字辈大师哥的名分呢。
可不能在萧飞的手里出了岔子。
于清现在也是后悔,早知道,他带着萧飞来这儿干什么啊,反正医院都给下了诊断,到时候,身体休养过来去做手术就行了呗。
这下可好,萧飞这又是施针,又是开方子的,折腾个一溜十三遭,回头再给老爷子治坏了,到时候,可就真的蹦登仓了。
“师父!您瞧我什么时候干过没谱的事啊!?”
“你干的还少啊,昨个上台愣着说《九头案》,今个你打算怎么来?顺不下去,回头观众非把你撅台上不可。”
尽管萧飞昨天说,他沿着老先生们传下来的梁子,重新把《九头案》的故事给编完了,可于清就算是想信也不敢信啊!
这么多年,多少相声名家都惦记着这一本《九头案》,可又听说谁能把这故事给补全了的?
萧飞才多大啊!
就敢说补全了《九头案》?
“实在不行,就让观众给我赶下去呗!”
“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,说说,到底是怎么想的,知道你年轻气盛,可也不能这么玩儿啊!昨个把整间屋子都炸了一遍,今天,你这······”
“师父!到了台上,您就知道了,现在啊,先让我卖个关子吧!”
卖!可劲儿的卖!
于清突然发现这徒弟本事太大了,也不是什么好事,做事都不挨着啊,还得让他跟着提心吊胆的。
这可不成,回头得找个机会,非让这小子憋憋性不可。
于清心里憋着使大招呢,车已经驶入了天桥乐茶园后面的那条小街。
师徒两个下车,正赶上郭德强吃完饭回来。
“师哥!”
“师叔!”
“大爷!”
“师哥!”
一帮人一通乱叫,闹哄哄的。
“师哥!您去,瞧着张先生怎么样啊!?”
郭德强还是放心不下,张文天从医院检查回来,他是一天一趟,外带仨电话,问的比大夫都勤快。
“嗐!你就甭担心了,医院不是也说这病能治嘛,咱就听医院的,让在家调养就在家调养,让去做手术就去做手术,放心,没事儿!”
于清没敢提萧飞给张文天施针开方子的事,谁知道,那小子下手有准没准啊,现在当露脸的事嚷嚷出去,回头真要是出了事,都得算在萧飞的头上。
郭德强哪知道今天在张文天家里都发生了什么,闻言也只是茫然的点头:“我这···心里是真没底,师哥,您说这好好的,怎么就得了这么重的病呢。”
于清也知道郭德强和张文天老爷子的感情深,当初郭德强三闯京城,憋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,都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。
他确实有能耐,可要不是张文天老爷子豁出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帮扶,也不会有今天的德芸社了。
“不说这个了,对了,下午座卖的怎么样?”
一旁的王薇说道:“还行,有些观众开场的时候还喊小飞呢,后来,还是德强上去解释了一遍。”
当初说好了的,萧飞只上晚上这一场。
“少爷!晚上打算说什么?真接茬儿说《九头案》。”
别说于清心里含糊,郭德强昨天回家之后,琢磨了半宿,也觉得萧飞说他自己把《九头案》的故事给重新续完了,这话有点儿大。
萧飞听了,笑道:“师叔!您要是恩准,我就再试试?”
郭德强见状,心里也不禁开始画魂儿,看萧飞这轻松自如的模样,难道说的是真的?
“行啊!就这么三尺台,你可劲儿的试,我得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!”
郭德强也豁出去了,大不了萧飞演砸了,让观众给轰下来,回头他上去跪着求,也不能把人家于家门的孩子给毁了。
众人进了后台,萧飞从包里翻出于清的杯子,添上茶叶,枸杞,还有他在家闲着没事儿炮制的几味药,接了滚烫的开水闷上,往手里一捧。
这个时候,于清也换好了大褂回来:“行了,少爷,你也赶紧换上吧,待会儿还得你开场呢!”
萧飞这才把保温杯递给于清,捧了自己的大褂,昨天来救场太匆忙,穿的大褂是刘芸毅的,俩人身高差不多,可体型就不对了,穿在身上窝窝囊囊的,最后没辙,在后面上了两个夹子。
换好大褂回来,满后台的人顿时眼前一亮,一领月白色的大褂穿在萧飞的身上,儒雅之中还透着一个帅,太体面了。
“哟!这孩子,天生的衣服架子。”
王薇笑着夸了一句,语气之中难掩羡慕,郭德强来来走走的徒弟不少,现在留在身边的,连带着口盟的算是有五个,还有一个觉得说相声不赚钱,跑去广州做生意了,另外一个和曹芸金、潘芸侠一样,都是她娘家表弟,这些日子回天津了。
可就算是搭上已经走了的,这么些徒弟,还真没有一个能挑出来跟着萧飞比的。
萧飞笑了一下没说话,又回到于清身边,将保温杯接了过去,拿眼一扫,就见正在和刘芸毅对词的曹芸伟正不着痕迹的朝着他这边看。
还是不服啊!
“师哥!师哥!”
这个时候,烧饼闯了进来,王薇见着,一把给拉住了。
“小饼!外面怎么样?座好吗?”
烧饼挣扎着,这孩子天生没有老实气儿:“满了,师娘,满了,都满了,我刚才出去,就是借凳子去了。”
噗嗤!
听到烧饼说出去借凳子,后台有演员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萧飞也是忍俊不禁。
烧饼这孩子一天到晚净闯祸,要是一天没有人跑来跟着郭德强告状,他都觉得不习惯了。
剧场经理,服务员,做卫生的,就连门口卖小吃的,都来跟郭德强告过烧饼的状。
大家之所以笑,那是因为德芸社这边偶尔生意好的时候,底下的座卖完了,还有人要往里面进,每到这个时候,就轮到烧饼同学出场了。
他说是去借凳子,其实就是硬拿,有一回见门口卖糖人儿的屁股底下有个凳子,这小子就在一边等着,等人家刚一起身,他上去就把凳子给抽走了。
卖糖人儿的哪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快的手,没留神一屁股坐地上了,摔得那叫一瓷实,回头上医院检查,好嘛,尾巴骨都摔裂了。
烧饼怕挨揍,不敢跟着家里人说,赔给人家的医药费都是郭德强掏的,按说闯了这么大的祸,怎么着也得捶一顿,可郭德强没打也没骂,哈哈一笑就过去了,背后还跟着于清夸烧饼机灵。
大家笑过之后,王薇也放了烧饼,这小子两步就到了萧飞跟前。
“师哥!”
“怎么了?急三火四的!”
烧饼眨巴着小眼睛:“师哥,您猜我看见谁了?”
这小子还卖上关子了。
“谁!”
“嘿嘿!师哥,我嫂子来了!”
“你嫂子来不来的跟我······”
萧飞突然愣住了,觉得烧饼这话说的有深意啊!
“师父!我去前面看看!”
于清也没在意,伸手接过保温杯:“去吧!”
跟着烧饼到了前面,站在侧幕条边上,轻轻撩开一条边,朝着下面看了一眼,座确实满了,今天更为难得的是,二楼的雅间居然也有俩亮着灯,买卖不错,值得庆贺。
不对,他来不是看这个的。
“哪呢?”
烧饼可没萧飞那么小心,直接探出去半个身子,张望了一阵才缩回来:“就在那边呢,第二排边上。”
萧飞顺着烧饼说的看过去,一眼就瞧见了佟筱娅正坐在一张桌子边上,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同样漂亮,气质出众的姑娘,俩人正小声说着什么。
啪!
萧飞转身就走,还没忘拿着扇子给了烧饼一下。
“谁告诉你,那是你嫂子的!”
烧饼胳膊上挨了一下,虽然不重,可也给他打愣了。
嘿!这下挨得,可真叫冤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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